那个缺布的年代
在那个按计划供应的艰苦年代,因为物资缺少,什么都凭票证供应。穿衣服买布要布票,缝衣的线和一切纺织产品全要用布票,而布票最少时每人每年才1.5尺。那年正值我毕业分配工作,这在当时的农村着实是天大的喜事,全家上下十分高兴。为了让我能体面上班,妈妈只留下买线的少量布票外,将全家的布票全给我置办了新衣服,被褥还是打补丁的。我走后,全家是在极度缺布的困难环境中度过的,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。我的妈妈是邻里一致认可的巧人,闲暇时总有人找她裁剪衣服,或剪个鞋样……指点做些女红活。为应对缺布的情况,母亲“发明”了一种小孩戴的虎头帽,这种虎头帽不是传统用布做的,而是用普通的花毛巾。毛巾经母亲的手缝制成后,戴在小孩头上,毛绒绒的既好看又暖和。孩子戴几年后也很容易拆开线,又是一条完好的毛巾,省钱省布票,相对简单易做,很快就流传起来,戴这种虎头帽当年成为我老家一带时髦的风景线。这种虎头帽母亲一个小时就能做一个,每年都要做三五十个,有人求她从不推辞。我在工作后的第二年回家探亲,妈妈让我把早缝制好的座垫带着,坐在办公室时怕我受凉,二来怕我磨破裤子。座垫是母亲帮别人裁剪时,积攒下的小布条碎布块缝接成的。单位的同事看见座垫,赞扬有加,倍感神奇中想象我母亲一定是位有知识有艺术气质的高人。实际上母亲是一位没进过一天学校门的普通农村妇女。母亲的这种美育的朴素行为,正是人对自己生活质量的追求、期望、升华、爱戴的释怀。
改革开放以后,人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。干了大半辈子手工针线活的母亲,根本不会使用缝纫机,也不想学用缝纫机做活,但她非要买一台,说就是摆在那看着心里舒坦。其实是母亲年轻时做手工针线,看着人家用缝纫机做活快,眼里看着,心里馋得慌,因为家里人口多,始终没实现她老人家愿望。更重要的原因是,虽然她不会用缝纫机,她可以帮着年轻人设计、裁剪,让他们用缝纫机做窗帘、桌布、结婚用的各种布艺。看着他们做各种布艺针线活,跟着他们忙活各种新鲜潮流的布艺,母亲心里痛快,精神爽朗高兴。她还告诉大伙,苦日子难时候过去了,现在就是要把眼前的光阴过出个美样来。当看到邻居谁家换了新家具,谁家添了新窗帘,谁做出新的布艺品,她就打心里往外高兴。
(热心读者 刘祜)
(作者简介:刘祜先生,潍坊知名老画家、民间艺术学者。此文为作者文章节选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