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家的院子
奶奶家的院子很大,大到东北角石榴树下养着三五只鸭、五六只鸡,西北角住着田园旺财,旺财南边是它够不着的榆钱树。院子中间的窗户下是高高的丝瓜藤,躺在屋里的沙发上,透过窗子总能看到阳光打在叶子上,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。丝瓜藤往南石板路的旁边是位于整个院子中央位置的枣树,记忆中奶奶总是拿着竹竿一下一下地敲打,枣子就像下雨一样掉在地上和我们的小脑袋上,然后奶奶再一个个捡到粗布围裙里兜着,撒在簸箕里等着晒干,过年就可以蒸年糕用了。而我和弟弟妹妹们有的坐地上吃,有的坐树上吃,哪里有那么长远的打算。枣树南边是紧挨着院门的小菜园,总有吃不完的菜,有韭菜,有黄瓜和西红柿,有玉米,还有棉花,奶奶说棉花是给二叔家弟弟娶媳妇用的。
这就是我记忆里奶奶家的模样,推开那扇叫做栅栏的门,就是奶奶一手一脚收拾出来的天地。或许杂乱,或许破旧,却是我们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。那扇只有门闩的木门,没有玻璃的窗棂,没有水泥的墙,也曾是记忆里最安全的地方。那天我站在院子里,才发现院子其实没有那么大,那棵榆钱树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高,摘下的枣子也没有那么甜,连挂门闩钥匙的地方都是我触手可及的,小我几岁的弟弟都说姐姐你看我现在要弯着腰进家门。在这漫漫长大的时光里,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在我们不经意间错过的,有多少感情和人是在我们无意中忽略的。
那天我站在榆钱树下,看着干透了的榆钱一片片从树上飘落,和地上烧起的纸灰一起被风吹散。正好是四月末,是奶奶念叨着我们怎么不回来吃她做的榆钱饭的季节。那天院子里挤满了人,做法事的大师念念有词,一副道行很深的模样。大家都很忙碌,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站在院子里,榆钱树和枣树的嫩绿芽在这一片白色和黑灰色里显得那么突兀,记忆中的院子一直在脑海里闪烁。
“又回到春末的五月,凌晨的集市人不多,小孩在门前唱着歌,阳光它照暖了溪河,柳絮乘着大风吹,树影下的人想睡……”我们共同的小时候已慢慢地走远了。那天结束,院子里从未那样的空旷,没有旺财,没有丝瓜藤,连栅栏都挂上了锁,只有老榆树坚守在那里,一切物非人非,只留下我们心安念长。
(财务部 袁艳春)